胡适怎样当大学校长?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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十六、不寻常的校庆
1948年12月17日,是北大50周年校庆,也是胡适58岁生日。这本来是个大喜的日子,然而这时的北平,已经是兵临城下,被围得水泄不通,谁都知道政权易手是早晚的事了。
这时,蒋介石派人劝胡适早点离开北平,但是他一直犹豫。12月13日,胡适还惦记着北大校庆,他写了《北京大学五十周年》一文,其中说:“在世界大学的发达史上,刚满五十岁的北京大学真是一个小弟弟,……这个小弟弟年纪虽不大,着实有点志气。”他指出,北大是“戊戌新政”的产儿,早年经历义和团动乱和民国初年的变局,后来在蔡元培、蒋梦麟的主持下,经过30年努力,才成为一个持续发展的学术中心。然而,30年代初正值北大复兴的时候,日军在沈阳发动“九一八”事变。当时,由于大家“都打定主意,不顾一切,要努力把这个学校办好,努力给北大打下一个坚实可靠的基础,所以北大在那最初六年的国难之中,工作最勤,从来没有间断。”在文章最后,他心情十分复杂地说:“现在我们又在很危险、很艰苦的环境里给北大做五十岁生日”,“我讲这段故事,是要说明北大这个多灾多难的孩子实在有点志气,能够在很危险、很艰苦的情形之下努力做工,努力奋斗。”(《胡适全集》第20卷,第269-272页)这段话,就成了胡适与北大的临别赠言。
第二天,南京方面打来电话、发来电报,说飞机即将到达,请他“即日登程”。他将校务托付给汤用彤、郑天挺之后,才决定南下,然而飞机并没有如期到达。直到15日下午,他才与妻子以及陈寅恪等人登上飞机直飞南京。12月17日北大举行50周年校庆的时候,胡适已经不可能参加了。不过,这一天下午,胡适还是在中央研究院礼堂参加了北大同学会举办的校庆大会。会上,他称自己是一名逃兵。并失声痛哭地说:我不能与多灾多难的学校同度艰危,实在没有面子在这里说话。这时,“会场凄然断绝”。(《胡适年谱》第702页)
结束语
写到这里,再回过头来比较一下胡适两次当校长的遭遇,是很有意思的。20年代末,胡适在中国公学当校长,正是国民党刚刚夺得政权如日中天的时候,他却因为批评国民党而被迫离职;到了40年代末,国民党兵败如山倒眼看大势已去的时候,他却跟着国民党走了。从表面上看,这似乎有点不可思议,但如果进一步了解他的思想见识,就可以看出他为什么会这样。
1947年3月18日,胡适曾经拜访过英国驻华大使史蒂文森。他对大使说:“这次国民党结束训政,是一件政治史上稀有的事。其历史的意义是国民党从苏俄式的政党回到英美西欧式的政党。这是孙中山遗训的复活。中山当日接受了共产党的组织方法,但他终不认一党专政为最后阶段,只认为过渡到宪政的一个阶段。国民党执有政权二十年,今日宣告结束训政,故是稀有的史实。”(《胡适日记全编.7》,第649页)可见结束训政,是胡适与国民党关系的一个根本转折点。
那年夏天,胡适还写过一篇文章,题为《两种根本不同的政党》。文章说,早年谈政治的人只知道一种政党,那就是英国、美国和西欧的政党。但是在最近30年中,又出现了另一种政治组织,虽然也用“政党”的名称,性质上却与欧美政党完全不同,这就是俄国的共产党、意大利的法西斯党和德国的纳粹党。
为方便起见,他把前者称为甲种政党,后者称为乙种政党。甲种政党有以下特色:
第一,党员没有确定人数,没有党籍,来去自由;
第二,党员没有纪律约束,没有人干涉其言论自由,投票采取秘密的无记名方式;
第三,党派在竞选中,能够容忍并尊重其他党派的权利,也不可能操持选举;
第四,竞选结束后,任何一方都有“胜固可喜,败亦欣然”的雅量,都不可能动用警察或军队来打击对方,霸占政权。
相比之下,乙式政党便完全不同了:它有严密的组织,确定的人数,详细的党籍登记,严格的组织纪律;入党必须经过审查,党员必须能服命令,而且没有言论、思想和行动的自由。此外,乙式政党的目的是一党专政,未取得政权时要不择手段夺取政权,夺取政权后要不惜一切代价保住政权,因此它绝对不容许反对党的存在。
胡适认为,孙中山是个爱自由、讲容忍的政治家。大革命时,他需要一个有组织、有力量的革命党,因此他将国民党从甲式政党改组为乙式政党。现在国民党准备结束训政,实行宪政,是从乙式政党变为甲式政党了。这就是当年胡适离开北大的主要原因。(北京社会经济科学研究所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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